Life In Technicolor

Sam端着牛奶咖啡外加各式奇怪的早餐敲开自家兄弟的房间，语气愉快而轻松：“Hey，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吗？”

Dean背对着他穿袜子，一只脚踩在地上，一条腿伸得老远，动作从他家弟弟看来极为高难度。不过他显然心情愉快：“再好不过了，你呢？”

Sam点点头算回答，将早餐放在桌上，把自己扔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咖啡杯，另一手动作艰难地打开报纸专心阅读。看得出自家兄弟研究癖发作，Dean便不再说话，伸手拿过早餐盘，抓了个面包同样专注地吃。

今天的新闻大概没什么意思，Sam没用多久就看完了，抬起头看见Dean正坐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抹嘴，再扫一眼餐盘，先是表情悲愤，继而只能悻悻地抓了仅存的一个小面包放进嘴里：“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年轻一些的兄弟抱怨道，“还有，你吃完了的话就去梳梳头发，如果有养鸡场我想他们会很乐意让你当管理员，从形象到个性都一等一地贴切。”

Dean难得没有回讽两句，站起来就向浴室走，来到镜子前拿起梳子动作迅速地整理了发型。然后他停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脸发呆。

“Hey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吗？”

“再好不过了。”

他知道自己说谎时候的表情。

细微的变化来自于那双眼睛。眼角的细纹不自觉地收紧，紧绷，隐含其中是不为人知的情感。悲悯，哦，或者还有其他。但是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

他对着镜子微笑。

出来之后Sam已经不在房间里，连同餐盘一起消失了，大概是去处理账单顺便弥补自己没吃饱的遗憾。他笑起来，顺势坐下翻看手机，Cas的好几通来电在电话上显示未接，可怜的小天使也许在马路边等了很久，幸好他不用睡觉，否则——Dean想象着自己将他送去医院时要对护士说的话：“一只因为睡眠不足而昏过去的天使。”然后所有人都会哈哈大笑，查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号。要令他们失望了，这是该死的2009年11月……可能是11月，或者是12月？谁会关心这个。

他打开报纸，看见大大的标题：新型肺结核病毒被发现在非洲等国家扩散。下面的副标题是：相关国家以及联合国组织已经介入调查。

Crote……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报纸。新型肺结核病毒？得了吧，他们没有见证那场如同修罗场般可怖的现实版生化危机。瞧瞧那时候人们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他们紧张，恐惧，对于死亡冷漠淡然，那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地狱。而他身处其中，和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面孔的人……好了，到此为止。

Dean坐在床上，发现无意识间自己已经将那报纸攥得紧紧，并且将它们揉得一团糟。到此为止，够了。说的容易。一旦开始想，他便发现自己无法停止。

就像昨天晚上的那场梦结束之后他所能做出的，一切徒劳的想要忘却的努力。

那张如斯相似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等等，该说是他第一次见到那张脸的时候。他从昏迷里醒来，看着眼前的人——该说人还是说自己比较好？他目瞪口呆，感觉这世界，以及那个该死的老东西和他开了个大玩笑。

哦这世界他妈的就是个玩笑。

他听见那个人嘲讽的声音，和平时不同，那个人的声线更低，或者换个形容词，更性感。Dean……那个人会这么叫自己，这么说的时候真奇怪，当然是“自己”——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在Zach的一手推动下，他有幸面对着另一个活生生的自己，那截然不同，强大，顽固，冷酷。面对敌人，朋友，都是那么一个表情。该死的，看着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是个苦瓜脸还真是件苦差事。他期待着能从那人的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神色。

“嘿伙计，”他试着在违背了那个人“不许离开这个房间”的命令之后缓和气氛。“能不能，我是说，换个表情？你看上去苦大仇深……总得有什么事儿让你看上去不太一样。”

没问题，但前提是我得碰上点什么能让我看上去不一样的事。

他被那男人堵在了屋里。

空气陡然升温，暧昧而湿润，天气不算暖，甚至是寒冷，而他却觉得自己在冒汗。如果没有感觉上的混淆，他应该可以确信自己外套下面的衣服都湿透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在他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被对方抓住了手臂，向着身后那面破烂不堪的墙狠狠地推了上去。

他的头重重地撞在墙上，这一下疼翻了，几乎说得上是头晕眼花。那男人跟着吻上来，粗暴而冷漠的动作和当下两个人炽热的呼吸形成了再鲜明不过的对比。说到底，男人都是简单而直接的生物，在此时此刻言语显得如此多余，他们习惯于直接行动。Dean不否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扬起头，艰难地直视眼前一模一样的面孔，一边扬起尚且自由的右手，以一记勾拳稳准狠地砸上了对方的脸。

哦操，这种自殴的方式还真奇怪。

被拉住手臂强硬地扭到背后再次推上墙壁的时候Dean觉得自己的脸快被那粗砺的表面磨破了。身后的人不管不顾地推挤着他，几乎只是为他留出一丝呼吸的余地，足够他的胸口随着生理呼吸的动作起伏，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了。他的腿被别住了，整个人象个标本一样被钉在墙上。脖颈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他闭上眼睛，尽可能忽略着那些——该怎么说——自己的声音？

男人在他的颈后摩挲着，冰冷而坚硬的吻。他瑟缩着，觉得这简直荒唐透顶。但是对于Dean Winchester来说，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世界从不存在哪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能够束缚他。

Except for Sammy, his family, the whole world.

被放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蜷起腿，试图顶开身上的男人，但那被无情地阻止了。他很丢人地尖叫出声，因为剧痛，一条腿被粗暴地向一旁扳开所带来的剧痛。他的手被压住了，他听见对方抓扯什么东西的响动，他气喘吁吁，他紧闭双眼，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自己的神色有多么仓惶狼狈。但是通常来说他不习惯于示弱。虽然这该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下一刻对方所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绝望地睁开眼睛，看到对方的神情，紧跟着感觉到彻骨的冰冷。那张脸漠然，嘲讽，居高临下。他看见男人的脸上有血，那是唇角被打破而造成的。他看着那血珠滴下来，在自己的脸边划出痕迹，冰冷，炽热，双重的奇妙感觉。他试图用手去擦，却被阻止了。男人淡漠地按住他的手腕，将它们举过头顶，像是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一样放缓动作，继而在腕上传来要人命的刺痛，是用力过大的结果。

“现在，我看上去的确有些不一样了，不是吗？”

那男人的语气冷酷，淡漠，带着点儿愤世嫉俗的刻薄。他咬着牙，恨透了这张脸出现这样的神情。那不是他。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Dean Winchester，这看上去滑稽透顶，这一切不合常理。“停下，”他说，“停下来，D……”

那个名字紧跟着被压抑在一个绵长而粗暴的吻里。

那不是我，Dean，不是吗？你是这么想的。

他窒息了，在这个要死要活的吻里。他过去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吻技有这么好，值得自己沉醉其中——哦停止吧，他自己快被自己想出来的这些句子里不切实际容易混淆的主语给搞昏了，我，你，他，自己，Dean，男人——他的语法永远没办法像Sam一样炉火纯青。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空白之中他觉得自己被压得更紧了。身上的男人抽开了他的皮带，用粗暴而直接的方式。地上很冷，好在他的外套被垫在下面，不过他知道那是男人的无心为之。他的身体被逐渐暴露在灯光下，昏暗而暧昧的颜色铺开在他全身。在这过程里男人无甚表情，但是他看得到，那双翠绿色眸子里逐渐升腾的情感，无法抑制的，正逐渐放大到能够吞噬他的情感。

欲望。

他从不掩饰这些。在2009年，或是以前。显然此刻，2014年的这个夜晚，他同样无法控制另一个自己，但天杀的，有谁知道他现在多么想停止这一切。如果他能做到。

你不想。因为我需要你。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紧跟着他就被一些细碎的响动吓到了，他睁大眼，看着对方把自己的手抓住绑起来。他试着反抗了，但是那没用。他被迫仰着身，那双手游走遍他身体的每寸角落，就像当年伊甸园里的镜头倒退，本是寻找一块遮羞布的夏娃和亚当此时除去了最后的遮掩，回归一副最原始的状态。

你身无寸缕，看上去美味而诱惑。

这就是你，Dean。

他听见那个人喘息的声音。他挣扎着扭动手腕，汗湿的身体散发着要命的热量。男人翠绿的眼眸幽暗，在灯光下他感觉到对方的碰触和亲吻——又一轮的。这次褪去了些许粗暴，尽染温存。他感觉得到对方火热的欲望，在那些温柔亲吻的背后，在他被不停触碰挑逗的身体上。

是的，这是你的，也是我的欲望，Dean。

Hold me, please.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是祈求而渴望的，遵从在欲望之下的声音。他确定男人听见了，因为放在自己光裸肩膀上的手越发收紧，而另一只手却在他的小腹，或者更向下的地方挑起更多火热。他难耐地低吼，像所有被推到欲望边缘的男人一样，他感觉到对方紧紧的钳制，那个人抓住了自己暗金色的头发固定住自己，那表情吓到了他，执拗而专注的，不带一丝分神，那是他认真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

It thrills me.

看着我，Dean。

他开始回吻男人，没有选择，他被那魔术一般的言语蛊惑着。他用被绑在一起的手环住对方的脖颈，将男人更紧的拉向自己。他在一片混乱中找寻对方的唇，他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在逐渐沸腾，就好象是过去他曾经每天早上煮咖啡的时候都会看到的那样，水翻滚，蒸腾出阵阵白雾，带着咖啡的香味，就如现在男人身上特有的，那种坚硬冰冷的金属气息。就像躺在他们旁边那张桌子上，那把了冰冷的Colt一样。

但那不是他的。他知道自己的气息。他记得他曾经被人称赞过，那是雨前的压抑，带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和Sam的永远不同。他的弟弟，有着温和眼神却坚强执拗的Sam永远为别人带来阳光，希望，诸如此类的东西。而他就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羡慕，怅然。他渴望这样的人生。但是他无可企及。他有他的责任。

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责任和苦痛中，他逐渐腐朽，冰冷，就像眼前的这个男人。

Kiss me.

男人做到了，从一开始。他被施予温柔的吻。那和男人表现出来的冰冷和强硬不同。对方在小心翼翼地渴求着什么，望向他的眼眸中带有了一丝希冀。他在男人的脸上看见了受伤的神色。那被剥下坚强外衣之后露出的是血淋淋的恐慌和绝望。没人看得到那些。但是他早就看到了。就在刚才，男人枪杀了被病毒感染的猎手之后垂手站在原地，面色冷峻，就像未堕天时候的Cas一样喜怒不形于色，甚至带了点麻木和茫然。长久的试炼之下他早就失去了对于外界的反应。

在你的世界里剩下什么？

Sammy...... My little brother.

He's gone.

Oh come on, you liar.

Colt，Sam，所有的所有都像是玩笑。他感受着男人从喉咙发出的呜咽，清楚地明白这一切都行将结束。男人的自欺欺人在此刻缩小成灰烬，在一片飘摇里幻化成毫不真实的影。疼痛突如其来，快感顷刻追随而至。他张开嘴想要叫喊，却被男人温柔至极的吻堵在喉间。

炽热中他感觉到了脸颊上的湿润，没有血腥味的眼泪，透明，澄澈，男人的脸上星星点点。他甚至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他们彼此隔着这面5年岁月拼织而成的镜子，互为倒影，在这个冰冷的夜晚拥抱，渴求最后的一点温暖。

Dean.

Kill me...

你希望Sam那么做？

他抬起头，高潮之后的疲倦让他觉得睁开眼都耗尽了力气。双手被解开，他被翻了个身，空气开始吸取他的热量，蒸发着他身上的细汗。

然后他感觉到背脊上划过的，深深的吻。

求你，答应Michael，Dean，说“我同意”。

他闭上眼睛。你知道这不可能，Dean。

他听见身后轻微的叹息。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


= = =


像往常的很多个夜晚，Dean从黑暗里醒来。

他起身来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他的脚赤裸着踩在地上，丝丝冷意传来，他神志清醒，在此刻睡意全无。

关掉水龙头，他离开浴室，坐回床上，照例喝掉前天晚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片寂静里他听到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可能是刚才没有关死。浴室他起身再次去浴室，打开灯，伸手拧上水龙头，抬眼的瞬间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

他看到自己眼角微起的细纹，看到那双翠绿的眼眸中深刻的疲累和迷惘。他伸手触上那面镜子，沿着五官的线条一路描摹，就如同那个人曾经做过的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手指尖传来的是冰冷的温度和坚硬的平板。

他对着镜子微笑。

现在是2009年的最后一天，夜里2：35。秒针滴答计数，时间一路向前，从不询问任何人情愿与否。

而他就在这里，镜子的这一边，期待着2014年和那个人再次相遇的那天到来。

他闭上眼睛，睁开，伸手关掉那盏电压不稳的应急灯。

黑暗无边。


---END---

我觉得2014也蛮受的，阿丁啊，你就算是2014版也还是SPN总受=_=
比阿丁更受的，大概只有Jensen本人了吧……
看的时候发现她用了之前我说过的U2的那首歌《hold me,thrill me,kiss me,kill me》，当初YY的时候是想写CK的，然后CP挂了囧~现在发现用在这里真……TM的合适啊XD………